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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洛克》特别篇:一起发生在冬天里的盗窃案(三)


2012-2-12 17:10 /
福尔摩斯没说错,我们到的时候修法尔女伯爵正在用带着巨大祖母绿戒指的芊芊玉手摸牌,她对于我们的到来十分吃惊,更吃惊的是波子爵居然站起来迎接福尔摩斯。短暂的拥抱之后,这位瘦削的年轻人热情邀请我们也来玩一把,福尔摩斯婉拒了,随后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的桥牌技术实在糟糕……但我这位朋友却是位高手。阁下可否帮我个忙,让他替美丽的女伯爵打上半轮,换来我和女伯爵说两句悄悄话的时间?”

  子爵乐于从命,看得出他对女伯爵确实不怎么热诚。修法尔小姐有点气呼呼地跟着福尔摩斯走到了隔壁房间,而我则接手了她的牌。这套牌打的乱七八糟,看得出她一直在想着喂下家的子爵,又要防着上家的波小姐——子爵金发碧眼的妹妹——而和她打对家的波鲁坎公使来自美国,对桥牌艺术显然还不怎么精通。

不多时我就替女伯爵打完了第三轮,而她本人也回到了房间,她看起来情绪有点激动,对跟在身后的福尔摩斯不理不睬,态度几近粗鲁,当我们告辞时她甚至都没抬头说声再见。

  “你到底怎么惹女伯爵生气了?”出门之后我问道。
  “只是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比如她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还有她是否看完了这个故事,以及她打算怎么处理剽窃者。”
  “然后她就生气了?”
  “不,真正让她生气的是我最后一个问题。‘您正在写作的小说,故事是发生在伦敦吗?’”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总之她听到这个问题好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说不关我的事,让我就负责追查出尼克斯到底是何许人也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高贵的女士好像是有点古怪。”
  “古怪,相当古怪。”福尔摩斯喃喃说着,“你对刚刚坐在你左手边的那位淑女印象如何?”
  “波小姐?很可爱的姑娘,不过好像有点拘谨。”
  “那么她对致力于成为自己嫂嫂的修法尔小姐的看法呢?”
  “不太好说……不过我想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太热情,她好像有点怕她。”
  “这倒不难理解,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突然看到一头闯进自己和哥哥生活的孔雀,难免会有点惊恐……”
  “你这么说修法尔女伯爵可也太过分啦。”
  “我看这样吧,亲爱的华生,今晚我们各自回家认真读一遍这本小书,我打赌女伯爵没看完它,但要找出它的作者,我们得读一遍。”
  “她不是说这本书从头到尾都是——”
  “记得吗,她一直在说‘他’,像你一样,她也一心认为小说作者总该是个男人。我只翻了20分钟,但非常确定小说作者肯定是女性,如果修法尔小姐真的热衷文学,那么她的判断力总不至于比我差吧。”

  当晚回家我按福尔摩斯所说的,认真读了一遍这本小说,不一会我太太就凑过来与我一起阅读,它为我们两个都带来了几个小时的欢乐时光。文中所描述的场景有时候超出我们的想象,又有时就好比是发生在我们身边。在尼克斯先生或者女士——天知道是哪一位——的笔下,乐器有自己的思想,它们乐于选择真正有天赋的演奏者,而如果没有被正确的对待,它们还会发脾气。作者着力描写了一把著名的大提琴是如何千辛万苦唤起女主人公的注意、从而被她弹奏的;作为一把提琴它干的相当不赖,最后女主人公终于演奏起了这把琴,音乐声传入男主人公——和大部分女性作品一样,男主人公是个感情迟钝到近乎于麻木的英俊青年——的心中,他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除了寻找乐器和乐谱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音乐本身,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创造这种动听旋律的女性。在小说的最后,男主人公得到了一个妻子,女主人公得到了乐器和家庭,大提琴得到了演奏者和专为它写的乐曲。

  读完小说夜已经深了,我和妻子讨论了一会女性和音乐之间的关系,她要求我再去买三四本《南国的乐器》以便在下次茶会上分赠给朋友。我翻开书页看了看,定价四便士——以这样的装潢和插画水准来看,我敢说这本书一定是赔钱的。尼克斯先生那张蜡黄色的缅甸面孔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计划?住在那座可疑的房子里……用上等机器和硬木地板搭建出一个隐蔽的出版社,用自己的双手来印刷书籍,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些疑问缭绕在我的脑海里,经久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找到了最近的报摊,老板有点惊讶地递给我两本《南国的乐器》,这是他有的全部了,而且“像您这样的绅士居然也对这种小说有兴趣?其他来买书的多半是制衣女工一类的……”。我谢绝了他进一步的询问,抱着书赶到了我那老朋友的住处。

  当我进门时福尔摩斯正在与人交谈,他的客厅里站着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佣人,神情端庄,穿着也十分讲究。看我走进来,老人鞠了个躬,客气但不容反驳地要求我稍微在门外等一会,因为他的主人正在与福尔摩斯先生商谈重要的事情。我耐住性子喝了一杯茶,总算盼到这位贵客与福尔摩斯一起从书房走了出来——瘦削的面孔,亮闪闪的海蓝色眼睛,浅金色的头发——居然是波子爵。

  子爵对我欠了欠身,当他看到我手中的书,似乎吃了一惊。

  “没想到您也对这类作品有兴趣,华生医生。”子爵的声音很柔和,他对我伸出手,我不由自主地将书递了给他。
  “这书很有趣……主要是我太太想要。”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点不想承认自己也沉浸在小说的乐趣之中。
  子爵翻看着书页,尤其认真地看着书名页和定价。
  “您不用因为喜欢这个故事而感到不好意思,我说惊讶也并不是责备您的品位。我们这个时代缺少讲故事的人,医生,每个人都想显得比别人聪明,我们宁愿谈论殖民地的雨林,尽管我们从没去过——也不愿坐下来编点故事给孩子听。我也读过这本书,它非常有趣,我很高兴只需要四个便士就能买到这样的阅读乐趣,相信它能为许多不太富裕的人带来不少乐趣。”他突然开始侃侃而谈,我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话头。而越过子爵穿着考究铁灰色外套的肩头,我能看到我的好朋友正在忍不住偷笑。
  “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波先生,但殖民地的雨林里发生的事情一定比这本书里的故事真实……如果我要选择孩子的晚间读物,倒不一定选择《南国的乐器》。太多的幻想会让人生病,对您这样的冒险家来说,这点更是毋庸置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失了面子,所以硬着头皮说出了如上这一番话。
  “幻想吗……医生,您说的或许也对,不过我的孩子——如果上帝先赐给我一个可爱的妻子——睡觉前既然可以读彼得潘和鹅妈妈,自然也不妨读读会说话的大提琴吧。”他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兴趣很足。说话间子爵翻到了这本书的最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一页,然后十分突兀地抬头对我说,
  “对不起,华生先生,我得再跟您借用一会您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

  当他们再次出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我又读了一遍《南国的乐器》,并且也学着子爵的样子努力观察最后一页,但除了印数2000本——以小说来说真不算少——和出版时间以外我什么都没看到。波子爵热情地邀请我和福尔摩斯一起在萨朗波用了一顿非常美妙的午饭,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但福尔摩斯则兴高采烈。

  饭后我们沿着皇后街散步,子爵则赶回庄园向不知道哪国来的一位收藏家展示波家时代珍藏的十字军盔甲。我的朋友手里拿着那本绿色的小书,不住的翻着。

  “现在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向我解释一下了?”我对他说,“我完全被弄糊涂了,另外我想你肯定也注意到了,这本书的印刷费用入不敷出。”
  “没错,4便士过于便宜,可以说谁都买的起。这也是作者的目的。”
  “子爵来找你讨论什么?——如果你能说的话,我非常理解这样的贵族可能有一些希望保密的委托交给你——”
  “他只是在跟我协商以什么样的方式完成修法尔女伯爵的任务。
  “他怎么知道女伯爵——”
  “我们可敬的女委托人在牌桌上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可能有点意思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她拜访在下的那一段。”福尔摩斯把玩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印度金象雕刻,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子爵为什么会对——”
  “唔,子爵本人不希望我感觉他对此十分热衷……但刚刚他第一次读到了这本小书,然后你也看到了,他决定抛弃体面和矜持,向我求助。”
  “他也第一次读到……?”
  “事实上今天他的本意只是向我打探一下女伯爵为什么会对这本书有兴趣,甚至于还花大价钱请我出面,如此而已。但刚刚他又追加了一项任务,就是希望我彻底地完成女伯爵的委托。揪出这个尼克斯先生。”
  “那么果然是有人抄袭,而且果然是有……至少两个尼克斯咯?”我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未必,至少子爵本人并不相信。”福尔摩斯有点促狭地对我眨了眨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几位老病人或是感冒或是风湿病又犯了,于是倒也顾不上太多的往那栋有点昏暗的小楼里跑。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我那位精力充沛又有些古怪的朋友突然造访。

  “早啊,亲爱的华生医生,最近看来很忙?”他的眼睛里藏着兴奋的火光。
  “确实,很高兴看到你身体不错用不上我帮忙,今年春天太冷了……你手里是什么?”
  “给你带的,来,看看。”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那是一本硬纸皮装订的小书,题目是《黑白之心》,我不解地翻了几页,似乎是又一本所谓的架空背景小说,作者叫碧莲·尼克斯。

  “怎么又是尼克斯……?”
  “第三位。”
  “这也是个女人?”
  “不,从文笔上看是男性,贵族男性。”福尔摩斯在我的扶手椅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我的酒。
  “女伯爵看到这个了吗?”
  “还没有,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要不要一起去拜访一下我尊贵的客人?”
  “她的委托你有眉目了么?就这么空手去,她恐怕会很不高兴吧?”
  “眉目,当然有,只是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福尔摩斯又倒上了一杯,他的表情几乎是兴高采烈的。
  “我完全不明白——”
  “记得她上次在牌桌旁边的暴怒么?女伯爵不喜欢听别人谈起她正在写的小说,让我先听听你的意见,亲爱的华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对于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想过很多次了,所以我尽可能合情合理又冷静客观地分析了起来:

  “首先,她既然没有读完就确定这是剽窃作品,那么说明在《南国的乐器》开篇不久就出现了女伯爵熟悉的东西,所以她才能一口咬定。”
  “没错。”
  “然后,她还没写完就被剽窃了,那么这部作品很可能是被她身边的人偷走的,比如仆人?”
  “我不会回答的,继续,很有趣。”
  “那么……这个人剽窃了作品后会尽可能避开贵族阶级的出版,也就能够理解了……他或她不计成本地推广这本书,大概是为了虚荣心?”
  “继续,继续。”
  “但我想不明白几件事,女伯爵是怎么读到这本小说的?波子爵为什么会在翻书时显得那么吃惊?这件事到底和波家有什么关系?那个可疑的黄种人和其他两个尼克斯又是怎么回事?”
  “有依有据,我的朋友,分析的好。”
  “对于我的问题你真的有解释了吗?”
  “有,但这涉及到不止一个家族的荣誉问题,我现在还无法明确地回答你。”
  “难道剽窃者真的是位贵族女性,而且身份很高?”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我们不需要等很久就会知道真相了,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看望一趟修法尔女伯爵吧,我昨天已经给她写过信了,她说在不打扰她创作的前提下随时可以派马车来接我们。”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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